我保持着震惊的姿势,呆呆地望着面前留着一头粉红色短发的少女。
她的信息随即从记忆深处被提取出来。
【第六号实验体 祈 十五岁 巫女 能力:硬化手臂 实力评定:s】
不,这只是最表面的信息,在被我所遗忘的记忆之中,一定还有这名和樱花一样可爱的少女的身影吧。
我闭目思索,总算回忆起了些许模糊的画面。
两名少女背靠背,周围是层层包围的【腐蚀者】们。
训练场上,并排跑动着的身影。
因绝望而哭泣着的【灵】,依靠着的会是那名拥有樱花发色的少女吗?
进行改造实验前,又是谁在为忐忑不安的【灵】打气?
为什么...
我睁开双眼,泪水在不经意间划过脸庞,虽然还不清楚过往发生过的具体的事,可我可以肯定——
自己与面前的少女拥有最为紧密的羁绊。
“【灵】姐姐,没想到还是会有这一天呢。”
【祈】试图挤出微笑,但她那副泫然若泣的模样除了带给我更大的伤感以及失落,并不能带来哪怕是最细微的安慰。
“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,【祈】。”我如此回答。
既然站在【试炼场】中,能活下来的只会有一个。
不管愿不愿意接受,此刻,我和【祈】已经是你死我活的敌人。
听言,【祈】点了点头,对我做了个“加油”的动作:
“姐姐,加油哦!【祈】是不会轻易认输的!”
“来吧!”我摆好了架势。
根据记忆,【祈】的能力是【硬化手臂】,可以在短时间内将手臂的硬度提升到超越金刚石2.7倍的水准。这还是经过第二次改造前的信息,经过改造后,她应该跟我一样有了不小的提升。
但作为拥有强大自愈能力的【灵】,【祈】如果跟我交手几乎是必败的局面,我的获胜只是时间问题。
即使我不作任何抵抗,任由她对自己进行攻击,在她的【根源之石】能量耗尽之前,我可以保证哪怕被轰杀成渣,只要自身的【根源之石】尚在,三十秒内便可以完成全身的修复。
这也是被评为ss级的【再生】能力的拥有者【灵】的可怕之处。
更何况,我的近战搏斗能力也在s级以上。对于【祈】来说,我既是一个打不死的小强又是一个需要谨慎应对的对决者,她的压力应该会比我大的多。
不,我不希望看到她绝望的眼神。
为了不让她过于难受...
那就速战速决,给予她没有痛苦的终结吧。
【祈】身形一动,以笔直路线迅速朝我冲来。
我不禁笑了笑,看来长时间的培养仓生活降低了她的战斗意识。这样直愣愣的冲击既好躲,又可以借力使其失去平衡,真不知道曾经单杀过领主级【腐蚀者】的【祈】怎么会进行这种低级的战术操作。
在她举着经过【根源之石】充能而散发着幽蓝色光辉的右拳朝我冲锋之时,我一个闪身躲过冲击,随即用力朝侧面推了她一把。
毫无疑问地,【祈】因控制不了平衡而摔倒在地,首先接触地面的右拳将地面划出一道五十余公分长、十余公分宽的印痕。
开玩笑,【试炼场】的地板可是运用最新合金技术,硬度远远超过钢筋水泥,【祈】的能力的强悍可见一斑。
对于【祈】的进攻,我失望以极,忍不住出言提醒:
“【祈】,认真点,这可不是在训练场上做游戏,拿出你的真本事来。”
【祈】起身,拍了拍裙摆并不存在的灰尘,低着头,嘴角抿了抿,并未回复我的提醒,而是再一次向我冲来。
依旧直愣愣的,没有任何战术意识。
我感觉到不对劲,要是我刚才没有手下留情的话【祈】现在多半已经重伤,战斗经验丰富的她不会感觉不到我的意思,真不知道她为何会这样。
那就给她些【提醒】吧。
相当熟悉的情景。【祈】握着经强化的右拳向我冲来,我一个侧身闪过冲击。
然后一个手刀砍在了她的腰部。
【祈】在强大的冲击力与惯性之下如断线风筝般横飞出去,口吐鲜血,鲜血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。
“砰!”
她重重地摔在了地上。
“咳咳咳...”【祈】趴在地上咳嗽了几声,不断有鲜血伴随着咳嗽从她口角流出,我刚才那记手刀应该伤到了她的内脏。
不过作为【巫女】,这点伤还远未达到致命的程度。
【祈】支撑着爬了起来,摆好架势,再次笔直地冲向我。
不对。绝对不对。
这不是以往灵活机动的【祈】会一而再再而三做的事。
【祈】不是在跟我进行生死战斗,她是在故意放水,力求输掉对决!
她是在为了我能够活下去而牺牲自己么...
她也将成为一条无用的实验数据而失去生命的存在么...
...
她会变成被【灵】所抹杀的又一名巫女么。
不...
回忆之窗再次开启。
熟悉的场景,名为【灵】的少女毫不犹豫地挥出长刀,砍下面前跪坐着露出绝望眼神的【巫女】的头颅。
张冷兰面不改色地记录着实验数据。
白大褂【医生】们小声的交谈。
不...这一切,我怎么可能接受啊!
“放轻松,这一切都是为了你能保护更多的人。”
第一次【销毁】【实验材料】,张冷兰是这样安抚呕吐不已的【灵】的。
不,如果连身边最亲近的人都保护不了,那自己的存在又有何意义?
我终于顿悟了。
只剩常识的少女在不断找回自身记忆的同时,也对过往进行了最为深刻的反思。
过往所认同的东西,如今看来,真的是正确的吗?
这种实验,我,不会再参与。
我要找到一条路,让保护他人并不需要沾染更多的【血腥】,让【灵】不再为罪恶感所压迫。
我要保护【祈】,不让她死于【实验】,我要带她逃离这里,这个充满罪恶与血腥的地方。
我要...
“【灵】姐姐,你在走神。”
就在我思考之时,【祈】的声音传入耳朵,同时伴随着身体上的强大冲击。
我被【祈】的右拳击中,左臂连带半块肩膀与身体断裂,呈碎块状飞了出去,同时整个人向后摔倒。
呵呵,我刚才还在批评【祈】不认真战斗,结果自己却敢在战斗中走神,还真是讽刺啊...
【祈】并没有停止动作,而是继续向我发起进攻。
她知道,这点程度的伤对拥有ss级再生能力的【灵】来说跟被蚊子叮咬一口差不多。
就在我身体还没落地之时,伴随着熟悉的酥麻感,新生的左臂已然长出,伤疤什么的更是不可能存在的东西。
【祈】这波进攻连接的非常漂亮,在我尚未落地找不到支撑点稳定身形的时候再次出拳,对着我的腹部就是一个重击。
“砰!”我如同被高速列车撞击般摔在地上,肚子上破了个大洞,脊椎骨也断裂了。
地面被砸出个深约15公分的人形坑。
【祈】右脚点地,腾空,随即从天而降,右拳正对着我的心脏上方——
直到看到这一幕,我才反应过来。
不对,她是在动真格!
心脏上方,是【巫女】【根源之石】所在的地方,也是巫女得以拥有强大能力的能量来源。
对于【巫女】来说一旦【根源之石】破裂,轻则失去所有能力,重则当场死亡。
以前和【巫女】的战斗,都是先击破她们的【根源之石】,再完成【实验材料销毁】。
然而我已经来不及闪躲。
我闭上了眼睛。如果是【祈】能够活下去的话,【灵】也会很开心的吧。
然而预想之中的痛苦并没有降临。
我听到了身体坠落于地的声音。
我睁开眼,只见【祈】跪坐在我的身旁,双手紧捂着左胸口,右拳之上的蓝光已消失不见,脸上满是豆大的汗珠。
“我的【根源之石】能量耗尽了...”【祈】喃喃,对我露出了绝美的笑容。
张冷兰见状,用钢笔记录起来。
她眨着眼睛在向我示意着什么,而我也清楚她的意思。
但我不会这么做。
“【灵】,你获胜了,销毁实验材料,然后跟我走。”张冷兰写完之后抬头对我说,依旧是那副理所应当的命令口吻。
战斗结束,半圆形防护玻璃迅速撤去。
此时,我的伤势已完全恢复。
我点了点头,随即轻声对【祈】说:
“20米,能做到吗?”
【祈】听言愣了数秒,用不可思议的眼神扫了我一眼,随即看向没有玻璃阻碍的高20米的看台,点了点头。
“那就做吧,逃出这里!”
【祈】这时终于反应了过来,惊道:
“难道你要...?”
“我们一起离开这个充满血腥和罪孽的地方。”
“【灵】,你在和实验材料说什么?赶紧执行命令,你必须这样做才能保护更多的人。”张冷兰意识到哪里不太对劲,对我再次下达命令。
“很抱歉...【灵】不会再对应该保护的人出手了。”我在心中暗念。
下一瞬间,我抱起【祈】,向着离地20米高的看台甩了过去。
【祈】的右拳再次闪烁起幽蓝色的光芒,毫无疑问地,刚才的她仅仅只在演戏罢了。
开玩笑,这么点时间就用尽能量的【巫女】怎么可能被评为s级。
也亏张冷兰会相信。
【祈】迅速抵达看台处,那几名白大褂【医生】仅被她拳风扫过便倒飞出去,看台后的金属门也被她轰开一个大口子。
我开始准备助跑,就打算跳上看台跟随【祈】离开这里。
“【灵】,住手!你这是【叛变】的行为!”张冷兰见状急呼,尖锐的女高音不禁使我身形一顿。
长久服从于张冷兰命令的身体因条件反射而停住了。
同时,那些原本降落着的玻璃防护罩开始重新回升。
见我停止行动,张冷兰立刻换上一副和缓的语气:
“对,就是这样,服从命令,别动,我马上就来。”
我知道,她腰后别着那把能使我昏厥的银白色的手枪。
如果换做以往的【灵】,大概会乖乖地站在原地吧。
但如今,重新找回记忆与自我的【灵】,会找寻一条新的路,一条不以血腥为代价来保护他人的道路。
这条路,不可能在这里实现。
因此,对不起,我选择离去。
我用复杂的眼神扫了一眼张冷兰,一个助跑,在被玻璃护罩阻挡的前一刻跳上看台,随即跟随等待在那里的【祈】离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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